根据世界卫生组织报道，2050年65岁及以上老年人群的占比将超过世界上总人口的16%^［1］，老龄化人口的健康问题将是世界上众多国家的挑战。有研究显示，高甘油三酯血症也是我国老年人群血脂代谢异常的主要类型之一，是多种慢性疾病的危险因素之一^{［2, 3］}。2001—2010年，我国老年人群高甘油三酯血症患病率由31.3%上升至44.2%^［4］，不仅对老年人群健康带来危害^［5］，也造成很大的社会经济负担^［6］。因此，识别甘油三酯水平的影响因素对于预防高甘油三酯血症的发生和发展以及实现健康老龄化具有重要意义。高甘油三酯血症的影响因素众多^{［7, 8, 9, 10］}，其中氧化应激对高甘油三酯血症的影响日益受到重视^{［11, 12］}。本研究基于“老年健康生物标志物队列研究”（Healthy Aging and Biomarkers Cohort Study， HABCS）相关数据，使用超氧化物歧化酶（Superoxide Dismutase，SOD）^［13］和丙二醛（Malondialdehyde， MDA） ^［14］作为机体氧化应激水平的生物标志物^［15］，分析血浆氧化应激水平与老年人高甘油三酯血症患病率之间的关联。

对象与方法  

一、对象  研究对象来源于HABCS项目^{［16, 17］}，采用目标随机抽样方法，于2017—2018年在中国老年学会评选认定的中国9个长寿地区（江苏省南通市如东县、山东省烟台市莱州市、河南省商丘市夏邑县、湖北省荆门市钟祥市、湖南省怀化市麻阳县、广西壮族自治区桂林市永福县、海南省澄迈县和四川省成都市都江堰市、广东省佛山市三水区）进行调查，选择所有自愿参加的≥100岁老人，就近（在同一个村庄或街道，或者同一个抽样县或城市）按照性别匹配与百岁老人及其他所有受访者无任何血缘关系的90~99岁、80~89岁和70~79岁老人各1名以及65~69岁老年人0.5名，要求其年龄尾数与百岁老年人编号尾数相同，共纳入3 016名研究对象。本研究最终共纳入2 393名研究对象，具体的纳入排除及纳入过程见图1。本研究通过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环境与健康相关产品安全所伦理审查委员会审查（批号：201922），所有研究对象均签署知情同意书。

图1研究对象的纳入排除标准及遴选过程

图选项

二、主要调查内容和方法  1.调查问卷：由经过统一培训的调查员对调查对象进行面对面访谈，采用自行编制的问卷收集研究对象的一般人口学特征（性别、年龄、文化程度等）、行为方式（吸烟、饮酒等）、饮食（水产品摄入等）、现患疾病（高血压、糖尿病等）情况。
        2.体格检查：由经验丰富的内科医生对调查对象进行体格检查。采用JL882立柱式机械身高计（天津津梁设备有限公司）测量调查对象身高；采用EB9005L电子人体秤（广东香山衡器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测量调查对象体重；采用汞柱式血压计（江苏鱼跃医疗设备股份有限公司）进行收缩压和舒张压测量，血压测量2次（间隔大于1 min），取2次血压测量的均值作为血压值。身高精确至0.1 cm，体重精确至0.1 kg，血压值取整数。
        3.实验室检测：采集调查对象空腹静脉血5 ml，分离血浆后置于-20 ℃保存并运至首都医科大学临检中心统一检测。使用日本Hitachi 7180自动生化仪（日本Hitachi公司）采用标准酶法测定甘油三酯浓度；采用氧化酶法测定空腹血糖浓度；采用硫代巴比妥酸（TBA）法检测血浆丙二醛（MDA）水平［南京建成丙二醛（MDA）测定试剂盒］， 采用羟胺法测定总超氧化物歧化酶水平［南京建成总超氧化物歧化酶水平（T-SOD）测定试剂盒］。

三、相关指标定义及标准  1.高甘油三酯血症^［18］：按照甘油三酯水平≥2.3 mmol/L将总体分为高甘油三酯血症组和非高甘油三酯血症组；
        2.肥胖或超重^［19］：体重指数（body mass index，BMI）=体重（kg）/身高²（m²），根据《中国成人超重和肥胖症预防控制指南》，将BMI<18.5 kg/m²定义为低体重，18.5 kg/m²≤BMI<24.0 kg/m²定义为正常体重，24.0 kg/m²≤BMI<28.0 kg/m²定义为超重，BMI≥28.0 kg/m²定义为肥胖；
        3.高血压^［20］：SBP≥140 mmHg（1 mmHg=0.133 kPa），或DBP≥90 mmHg或自我报告高血压且正在服药；
        4. 2型糖尿病^［21］：FPG≥7 mmol/L或自我报告糖尿病且正在服药；
        5.慢性肾脏病^［22］：肾小球滤过率<60 ml·min^-1·（1.73 m²）^-1。
        6.膳食频率评估：“经常吃”指每周至少摄入1次，“有时吃”指每月至少摄入1次，“几乎不吃”指摄入频率大于每个月1次。

四、质量控制  调查员经过统一的培训，考核合格后方可对调查对象开展调查。调查问卷经过专家评审，可较好反映调查对象社会人口学特征、行为饮食方式、慢性病患病情况、功能状态等信息。问卷结果经调查员审核，发现问题及时补充调查，国家级或省级项目组进行现场督导并对问卷进行随机质量抽查，抽查问卷份数为调查总样本数的5%以上。实验室检测制定严格的作业指导书，采用标准方法对血液样品进行检测。

五、统计学分析  采用Epidata 3.0进行数据双录入，核对无误后使用SAS 9.3进行统计学分析。年龄、BMI、甘油三酯和MDA、SOD呈正态分布，采用xˉ±s描述；分类变量采用频数及构成比描述。采用χ2检验比较不同人口学特征、生活方式、慢性病患病情况者高甘油三酯血症检出率的差异。以甘油三酯为因变量，以MDA、SOD为自变量，采用限制性立方样条（restrictive cubic spline， RCS）拟合的多重线性回归模型分析氧化应激水平与甘油三酯水平的关联。考虑同地区调查对象的聚集性，采用广义线性混合效应模型进行分析，分别以SOD、MDA水平为自变量，以甘油三酯血症检出情况为因变量分析两者间的关系。具体模型为：Y（logitP）=xβ+Zγ+ε，Y为因变量，P为高甘油三酯血症检出率；x为固定效应的设计矩阵，即SOD或MDA水平、社会人口学特征、行为方式、饮食和身体健康状况，β为固定效应参数向量；Z为随机效应的设计矩阵，本研究中城市为随机效应，γ为随机效应参数向量；ε为随机误差向量^［23］。调整相关混杂因素，模型1调整年龄和性别；模型2在模型1的基础上进一步调整学历、吸烟、饮酒、BMI和民族、城乡分布情况；模型3在模型2的基础上进一步调整肉、鱼、糖、鸡蛋、蔬菜、水果、牛奶摄入情况；模型4在模型3的基础上进一步调整高血压、糖尿病、慢性肾病患病情况。通过删除高血压样本、糖尿病样本、慢性肾病样本后，使用最终模型分别纳入710、1 972、1 955名研究对象进行敏感性分析，以检验模型稳定性。双侧检验，检验水准α=0.05。

结果  

一、基本情况  2 393例调查对象年龄为（84.6±11.3）岁，最小65岁，最大112岁；男性1 145名（47.9%）；甘油三酯水平为（1.4±0.8）mmol/L，高甘油三酯血症检出率为9.99%（239名）。详见表 1。

表1中国9个长寿地区不同高甘油三酯水平的65岁及以上人群基本特征比较[名（%）]

表选项

二、不同高甘油三酯血症检出情况对象的特征比较  高甘油三酯血症组MDA、BMI、高血压患病率、糖尿病患病率高于非高甘油三酯血症组；而SOD、吃糖，喝奶频率少于非高甘油三酯血症组（P值均<0.05）（表1）。

三、血浆氧化应激水平与高甘油三酯血症的关联  RCS拟合多重线性回归模型分析结果显示，MDA水平与甘油三酯水平呈线性关联，MDA水平越高，甘油三酯水平越高，见图2（A）；SOD水平与与甘油三酯水平呈非线性关联，SOD水平越高，甘油三酯水平越低，见图2（B）。广义线性混合效应模型分析结果显示，调整混杂因素后， MDA水平每升高1 nmol/ml，高甘油三酯血症检出风险增加，4个模型的OR（95%CI）值分别为1.066（1.048， 1.084）、1.064（1.047， 1.082）、 1.065（1.047， 1.083）、1.063（1.046， 1.081）；SOD水平每升高1 U/ml，高甘油三酯血症检出风险降低，4个模型的OR（95%CI）值分别为0.986（0.983， 0.989）、0.986（0.984， 0.989）、0.986（0.984， 0.989）、0.986（0.983， 0.989）。

图2中国9个长寿地区65岁及以上人群MDA、SOD水平与甘油三酯水平限制性立方样条关联图

图选项

四、敏感性分析  通过删除高血压、糖尿病、慢性肾病的样本后， MDA水平升高所致高甘油三酯血症检出OR（95%CI）值分别为1.121（1.079， 1.166）、1.051（1.034， 1.069）、1.072（1.051， 1.092）；SOD水平升高所致高甘油三酯血症检出OR（95%CI）值分别为0.989（0.984， 0.994）、0.989（0.986， 0.992） 、0.987 （0.984， 0.990）。MDA水平、SOD水平与高甘油三酯血症的关联始终存在，模型较为稳定。

讨论  本研究结果表明，我国9个长寿地区老人的高甘油三酯血症患病率为9.99%；高氧化应激水平与高甘油三酯血症有关联；MDA与甘油三酯呈线性关联，而SOD与甘油三酯呈非线性关联。
        目前国内外较多研究探讨了高脂血症患者中抗氧化应激治疗与甘油三酯水平的关联，发现通过抗氧化应激治疗可显著降低血清甘油三酯水平，然而在普通老年人群中氧化应激水平是否与甘油三酯浓度存在关联尚不得知。本研究发现，老年人氧化应激水平与甘油三酯水平存在关联，MDA水平升高增加高甘油三酯血症的患病风险，SOD水平升高降低高甘油三酯水平的患病风险。国内的一项研究指出，较高血脂水平者的氧化应激水平显著高于较低血脂水平者^［24］。此外，多种具有抗氧化能力的药物常引起血脂水平降低 ^{［25, 26, 27］}。同时，也有研究已经证实氧化应激是高脂血症发展的早期事件^［24］。
        氧化应激对甘油三酯的作用机制尚不明确，可能的原因是氧化应激会增加自由基的产生并导致脂质过氧化和细胞氧化损伤^［14］或通过坏死和/或凋亡机制导致细胞死亡，并引起组织损伤。SOD和MDA作为氧化应激的生物标志物，常用来作为机体氧化应激水平的衡量^［15］。SOD 水平降低是诱发缺血性脑血管疾病的重要因素^［28］。MDA已被观察到可以对心血管系统造成损害。氧化应激已被认为是肝损伤的联合病理机制，它参与了肝损伤的发生和发展^［29］。
        确定老年人群中氧化应激水平与高甘油三酯血症的关联至关重要。氧化应激常受多种因素的影响，生活习惯、饮食因素、环境污染导致的铅暴露以及其他环境的污染，均可以导致氧化应激水平的增加。氧化应激在多种暴露与结局之间发挥着重要的中介作用。氧化应激也是一种常见的致病性心血管危险因素，导致动脉粥样硬化过程已经得到证实^［13］。本研究发现氧化应激与甘油三酯有关联，高氧化应激水平很可能在高甘油三酯血症的发生发展过程中发挥不可替代的作用。通过控制氧化应激水平的危险因素可对高甘油三酯血症的预防发挥重要作用。
        本研究有一定的局限性：首先，研究使用的是横断面数据，无法进行氧化应激水平与甘油三酯的因果关联推断；其次，研究对象为老年人群，研究结果可能并不一定适用于其他年龄段的人群。以后需进一步开展前瞻性队列研究或干预研究来分析氧化应激水平对老年人及其他人群甘油三酯水平的影响。
        综上所述，本研究结果提示我国九个长寿地区≥65岁老年人血氧化应激水平与甘油三酯水平存在关联。未来可采取切实可行的措施提升SOD水平，降低MDA水平，对高甘油三酯血症进行一级预防。同时需要开展更多的队列研究和机制研究，以揭示血氧化应激水平与甘油三酯水平的生物学机制。